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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阵风忽卷,珠雨淋漓,青荧灯火,沉水炉香,房中一派静寂,姚氏阖眼躺在枕上,迷迷糊糊欲睡,又被面颊疼痛惊醒,才睁眼竟见荡下的帷帐外有个人影儿,梳盘头揸髻,穿对衿比甲,手拢袖里,缩肩站着,似乎颇惧寒冷,姚氏以为是丫头,含混道:“替我倒盏热茶来。”
见她不动,以为没听清,又拔高嗓音讲了一遍。
依然未动,心中惊疑,便问:“是谁?听不清我的话么?”
那人忽然笑道:“夫人记不得我是谁了?”
姚氏叱道:“装神弄鬼做什么?你直说就是。”
那人叹口气:“夫人连我的声儿都听不出了,我是采芙啊。”
姚氏颤声道:“你个死了的人,怎跑到我这里来了?”
“善恶终有报,时辰不远矣!”
那人还待要说,门外廊上脚步响动,一个婆子掀帘问:“夫人有何吩咐么?”
姚氏只觉人影一恍便无踪,她疑是梦,又觉不是,浑身冷汗湿透衣背,伸手把帷帐一把扯开,房中空荡荡的,忽然“哇”
的一声哑嘶,竟见一只乌鸦透过窗牖冷冷地盯着她。
燕十八重新绾发,把换下的衣裙还给冯春,三人一番商量,到底陈年旧案,无凭无据,难让人信,一时也无法可想,各自睡下,再做打算。
又过一日,子时不过,常燕熹在院中练剑,忽听墙外吵吵嚷嚷,奔跑不停,抽闩敞门端看,数十府中下人经过,显然事出突然,皆披头散发,满面惊骇,他叫住个婆子问原由,婆子手往东面一指:“祠堂旁的院子着火了。”
随而看去,果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来不及多想,他疾步赶去,待到时,瞟见潘衍燕十八已在,那专制卤汁的院房正熊熊燃烧,房梁砸落,窗门虚空,噼噼剥剥的火舌吞没声不绝,管事领着仆子各拎桶水从四面聚集,欲靠近时,突见门前竟有个人,手持火把,踉哴呛呛站着,再细看,竟是姚夫人。
“夫人!”
管事大喊,拎水就要冲去,哪想姚夫人动作更快,火把往裙摆一戳,顿时整个人烧起来,转身闪进门内便不见了。
管事拔腿奔前却被仆子死命拽住,那道院门承不住火势,轰然倒榻,险些砸到他们,仍有人被零星四溅的火苗烫到,抑忍不住地痛呼。
“那边也着火啦!”
忽有人高喊,常燕熹仰首望去,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握住潘衍胳臂:“你阿姐呢?”
观他神情,也不等回话,三两步便消失在夜幕中。
冯春犹在梦境,她很虚弱地躺在床上,喘口气都觉得累,浑身被汗水浸透,轻薄的绸衫紧黏着背脊,腰肢动了动,就觉身下汩汩热流淌个不停。
满屋血腥气,弥散不褪。
有人替她擦拭洇满泪水的眼睫。
她有气无力地睁眸,接生婆抱来一个用大红绸布包裹的婴孩,展到她面前:“是个千金,你看一眼,喛,奶娘在门外头等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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