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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牛腰山上望,松柏蓊郁,烟云凝端,一座寺庙的歇山顶从绿树丛中露出飞角来,便问:“那就是兰若寺?如今还有香火?”
曹胜回话:“原有香火,后听闻常有树精藤怪妖狐幻化成小姐去迷惑僧侣,僧侣们或失踪或逃离,渐渐就荒废了,好在仍有路过的游僧还是会去那里,清洒打理,修行几日或数月,敢去那处的非一般凡僧,县民不错机会,带上香烛贡品一拥前去听宣读卷,延续至今。”
潘衍又道:“不远有个凉茶铺子,你去讨几碗茶来喝。”
从袖里掏了钱抛给他,总要有来有往,才能有吃有喝。
曹胜接住,他们几个互使眼色,遣宋万去买茶。
不多时,宋万提着茶壶和一撂粗瓷破碗回来,倒了满碗先递给潘衍。
潘衍把碗凑近嘴前,余光瞟一众目光闪烁鬼鬼祟祟。
再悄望远处,那卖茶的白发婆子亦紧盯这边,诸事诡异,非奸及盗。
他神情镇定,索性跳下树桠,叫宋万到跟前来,笑道:“你大太阳地里被使去买茶,着实辛苦,这碗给你吃。”
宋万面色发白,直摆手:“我不渴,用的是冯二爷的钱,理应你先!”
一众纷忙附和。
潘衍表示赞同:“你说的也对,我是该先干为净。”
不缓不疾的把碗再送嘴边,众人的心悬吊起来。
潘衍忽顿住,又摇头道:“宋万你大汗满额,双颊红赤,唇皮皴裂,明显缺水之状,怎地说自己不渴?还是你先。”
说时迟那时快,伸手一把掐住他喉咙,迫使其仰面嘴大张,另手持碗就要灌。
宋万吓得面如土色,直嚷爷爷饶命,潘衍笑起来:“我的孙子,喂你喝碗茶怎还屁滚尿流。”
又朝曹胜道:“你也等着!”
曹胜忙跪下抱他大腿:“二爷京城来的贵公子,最有气度,哪里会和我们这些村野小民一般见识。”
潘衍把宋万一推:“此茶到底有何来历?”
曹胜解释:“那婆子卖凉茶,吃过的,有的无事,有的没命,官府也莫奈何,只告示县民若想保命,就不要光顾她的摊子。
我们是和二爷开个玩笑,日后再不敢!”
“开个玩笑!”
潘衍冷笑,忽然伸手如电,把宋万抓到身前,将茶水硬灌进他嘴里,再把碗一摔:“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说得虽平静,但听起格外煞气。
曹胜等几前时已被狠狠教训过两次,再看宋万瘫倒地上直抠喉咙,不约而同打了几个寒颤,京城来的太岁人狠话不多,勿要招惹为妙!
这正是:草怕严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谚语潘衍踩着夕阳余黄回到茶馆,冯春她们在吃晚饭,巧姐儿高兴地过来拉他,他悄往她手心塞了一块桂花糖,道吃过回来的,就要往后院走。
冯春叫他过来有事相商,他缓了步,拉过一把椅子转个向,撩袍跨坐其上,看有一盘咸香四溢的腌肉,拈起一块撕着吃。
冯春把明日到衙审讯与花满楼一案告诉他,潘衍听着也无二话,嗯啊敷衍两声就回房去了。
是夜三更天儿,潘衍趿鞋下榻,踱到窗牖前,正是三街六市空寂静,一天星斗满银河之时,那官司摆明是输,要么赔银万两、要么抓去当小倌,看冯春不像有钱的样子,当小倌万不可能,再讲那都是前身造的孽,与他有何干系,没必要替其背锅,此时只有走为上策。
潘衍主意打定,带了两身衣裳卷成包袱往肩膀一背,轻推房门,月光如水,红笼摇晃,院里一片青白,巧姐儿和冯春的房里黑灯瞎火,显见已睡下,他本意走侧门,唯恐拉闩声响惊醒他们,想想还是从茶馆出去妥当。
茶馆里亦是黑黝黝的,模糊能见桌椅的摆状,他小心避开,才走到窗门前,正欲拉闩,就听身后有人道:“你要去哪里?”
潘衍纵是再大胆,也被这突然一声唬得不轻,本能的回首而望,羊灯亦同时亮起。
他顿时惊怔住,究竟看到什么,请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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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衍把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打量一番,深眸微觑,不是别人,竟是他自以为的大哥冯春,暗忖也阅人无数,竟没体察出来,并不怨,本就没正眼把她好生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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