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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混入我等之间,又被抓进这监牢,实是一个意外,对吧?”
“是的。”
朱瞻基抓了抓脑袋。
“属下可助太子离开这牢狱,只是求太子一件事……我知道朝廷不容白莲,只求念在这一坛信众不曾作奸犯科的分上,能宽赦他们的罪过。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都到这时候了,他居然不是求赦免自己,而是去保那些信众。
朱瞻基嘴上还有些不服气,道:“我只要亮出身份,便可走出监牢,还用得着你来救吗?”
“殿下若能露出真身,早便露了,何必等到现在?”
太子哑口无言,在这个老兵面前他简直无处遁形。
孔十八从怀里掏出一朵铜莲花,莲分八瓣三层,颇为精致:“这便是信物,每个香坛都有一朵。
殿下出去,可以凭借此物让他们帮忙。”
朱瞻基默默把莲花接过去,心里有些委屈。
其实只要走进陈瑄的衙门,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可于谦坚持不许他表露身份,这才沦落至此。
孔十八笑了笑,欠起屁股,把芦苇席子掀起一角。
苇席下面,赫然是一个土洞,洞口刚好够一人钻进去。
朱瞻基大惊,这可是刑部分司的监牢,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破绽?这些纤夫又是怎么知道的?
孔十八道:“自从来了淮安,我便安排了人手轮流犯事,被关到这里惩戒。
每个进来的人,都趁机偷偷挖上一段,积少成多,就成了这么一条地道。”
“你们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官吏狡毒,有备无患而已。”
朱瞻基登时无语。
这个老“夜不收”
实在太可怕了,幸亏他只关心自家香坛的乡亲们,若是真起了反心,只怕淮安城都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他疑道:“既然有现成的地道,为何你们不跑?”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能跑哪里去?好让殿下知道,老百姓但凡有半分指望,便不会乱来——这洞,是给那些还不致走投无路的人留的。”
太子觉得孔十八似乎话里有话,不过如今还不宜追究,他把铜莲花接过来,抬起右手,道:“我朱瞻基对天发誓……”
话说一半,却被孔十八把手按下去了。
“殿下身份尊贵,犯不上专门为我们起誓。
我是老军,殿下是太子,若是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该做的事,就天下太平了。”
“可是……”
朱瞻基一阵激动,孔十八抬手道:“适才揍薛孔目时,你明明可以趁乱离开,为何跟着我们冲过去了?”
“因为看他不顺眼,那贼厮鸟该死!”
孔十八仰头大笑,让开了洞口,道:“实不相瞒,属下相救,不是因为您的太子身份,而是因为殿下那痛快的一棍。”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跳进洞里。
其他纤夫聚拢过来,挡住了从监牢外看来的视线。
居然一个人都没流露出羡慕,也没一个人表示也要逃走。
这个孔十八治军真是有一套,倘若此人身居京营要职,还不知能调教出什么样的军兵来。
太子暗自感叹了一句,一矮身子,钻进洞里。
孔十八迅速把芦苇席子盖好,又叫来几个人并肩坐在上面,伸直双腿压在席子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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