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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王世才还将卫湘要求的“聘礼”
也送来了。
一如那具很像样的棺材一样,这聘礼他也大献殷勤地加了码:卫湘所要不过五十两银,他送来的却足有三百两,另有八匹绸缎、六副首饰并几张皮子,通过小胜子的口关怀说斯人已逝,让她莫太难过。
卫湘面上淡淡的,收了这礼,取出碎银来向几个小宦官道了谢,便送走他们,阖上了门。
此时天已全黑,夜色浓重如墨,不见星月。
卫湘如一具枯木一般毫无生气地从房门口走进内室,木讷地点亮一盏烛台,又端着烛台回到外间。
她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棺木旁,背靠着棺板待了一会儿,忽又起身,从那聘礼箱子里取了套瞧着最贵的首饰,放到棺盖上,伸手去推棺盖。
她身形纤弱,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那厚重的棺盖推开一块,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棺材之中,离世半日的姜玉露已然面色煞白,形如鬼煞。
卫湘心里却分毫不惧,她将那匣首饰放入棺中,继而执起姜玉露已显僵硬的手腕,小心地脱那只镀了银层的金镯子:“露姐姐,这镯子我拿走啦!
我知道原该是我们一人一个,你只管怪我贪心好了,我只想留个念想,看着它只当你在陪我!”
“你也莫太跟我计较,喏,这匣首饰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拿它跟你换,好不好?我知道你必定恶心它是王世才那畜生送来的,你也不需留着它,到了阴曹地府要使钱的时候,只管将它卖了、当了都不打紧。”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不能跟钱过不去’——这是你教我的,你看我学得多好?”
“但另一句话,我从前也都乖乖照做的,如今却觉得你教错了……什么守拙藏愚、什么明哲保身、活着为大,在这宫里行不通呀!”
这话被她由明快撒娇的口吻说出来,却无意中再度点破了姜玉露已故的灰暗事实,卫湘心里一阵刺痛,眼泪说涌就又涌了出来,不及去擦,就有两滴溅进了棺中,落在姜玉露惨白的脸上。
她慌了阵脚,匆匆绕到棺材另一侧,将棺盖推回去盖好。
她总是不肯让姜玉露看到她哭,因为姜玉露一面爱在她哭时打趣她,一面又总怕她真的伤心难过,每次卫湘哭得狠了,她都要费心费力地哄她。
有时一夜过去卫湘都忘了昨日哭过的事了,她还要小心翼翼地哄她吃点心、讲笑话,颇是操心。
卫湘越想这些哭得越凶,最终跌坐在地上,背靠棺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房内佳人垂泪,屋外忽又下起骤雨。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青石板上,很快就如铺了一层薄油。
同院的其他几间房里,有围坐灯旁闲侃的宦官聊着热闹,聊及早些时候搬去卫湘房里的那些聘礼,想到这绝色佳人将要去配那年过半百的老太监,语中既有戏谑又有感慨。
宫女们的房里则要多些哀愁,无不对卫湘心生怜惜。
一名年长的大宫女慨叹说:“这等姿色合不该生在宫中永巷里,这地方金碧之下尽是腌臜,生得那么一张脸,便注定一辈子不得太平。”
旁边年纪相仿的姐妹即刻反驳:“这话也不对。
这等姿色在永巷里不太平,在民间便好了么?穷苦人家生得好看的姑娘,被卖进青楼酒肆的、被掳掠奸.淫的何时少了?倘使在富贵人家做大小姐或是好些,可那样的人家又有几户呢?”
最后一个年轻些的说:“姐姐们都想得好本分。
要我说,卫湘倒不如胆子大些,既然永巷、在民间都难得太平,不如去搏一把那泼天富贵。
若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死得窝在这永巷中一身粗衣死得不明不白,还不如真混得个红颜祸水的名号,十之八九还能得个风光大葬呢。”
这话说得那两个年长的面色一变,其中一个压音斥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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