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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瑜醒过来,望着绣有鸳鸯戏水的青帐愣神。
她明明死了,怎么一睁眼又活了过来?
外头吵吵嚷嚷的聒噪声频传入耳,提醒她回到了嫁进沈家的第二个月。
事隔三十多年,原本模糊的记忆随着争执声逐渐清晰起来。
苏瑜确信她重生了。
她本是商户女,世居下河县太安镇,父亲却爱极了读书人,几托媒人到那时刚中举的沈家提亲。
她嫁给了那个风姿出众,品貌俱佳的新进举子沈重霖。
随她一起嫁沈家的,还有她阿娘为她留下的所有嫁妆,整八十抬全抬入沈家。
借着这笔丰厚的嫁妆,原本入不敷出的沈家在她的打理下逐渐奢靡富贵,沈重霖也前程似锦在往后的三四十年里封侯拜相,沈家也一举成为京中乃至整个朝廷举足轻重的高门望族。
苏瑜抿紧淡色的唇,想着往后的三十多年里,沈家所有的事务和忙碌压在她一肩之上,每一日与鸡同起,忙得像旋转不停的陀螺,她的心就像被千只万只蚂蚁啃咬。
她的丈夫沈重霖打成亲之日起一直住在书房,她无比忧虑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得丈夫不喜?在婆母跟前侍候时失神碎了茶碗,被罚在雪中跪足了两个时辰。
回到杏玢院她就发了高热,她记得那次她烧得迷迷糊糊睡了很久,醒过来就听见外头有争吵声,是她的姑奶奶沈大姑娘妄想自己给她添嫁妆……。
“你一个奴才,畜牲一样的东西,敢在姑奶奶我面前叫嚷,果真是商户下贱胚子。”
听听,话是这句话,连个字都不带错的。
苏瑜轻轻动了动,头晕得厉害。
那次她是新嫁妇,对与自己同辈的姑奶奶生了血性,让陪嫁的袁嬷嬷直接毫不客气的拦回去了。
“大姑奶奶,您是千金之躯,金口玉言,奴婢是商户家过来的,能碰到您这般训奴才的也算是开了眼了。”
苏瑜看到自己身边的大丫头采玉正站在窗前,透过半条缝望出去,虚弱出声,“采玉。”
采玉闻声回头,几步迈到榻前,“姑娘醒啦,灶上煨着燕窝粥,奴婢给您盛碗过来。”
苏瑜伸手扯住采玉,眼泪顺着眼角滑过,“不急,让袁嬷嬷住口,请姑奶奶进来。”
采玉,从小随她一起长大的好妹妹,她记得三年后她会被沈重霖不学无术的弟弟沈重德玷污,不得不开脸去做了他的通房。
采玉怀胎时被沈重德正妻谋害,母子俱亡。
采玉点头出去,很快袁嬷嬷打帘让沈家大姑奶奶沈莹进来。
沈莹裙子走得惊涛骇浪,几步就站到床前,看到日前被母亲罚跪在雪中的大嫂,非但没生出半丝怜悯,甚至还有几分趾高气昂的厌恶。
“大嫂,我这亲事打你过门前就定下来了。
大嫂你虽新妇,但往后也是注定要埋在我沈家祖坟里的,做为沈家未来的当家主母,我的嫁妆你可不能不管。
我嫁的可是永宁伯府,要是我的嫁妆少了就是丢沈家的脸,丢沈家的脸也是丢你的脸不是?往后各府文会花宴别人拿这事出来嚼,咱们沈家的颜面还要不要啦?”
袁嬷嬷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她嫁的伯府只是永宁伯府的一个分支,犯了错才被发配到这太安镇,还真当自己攀上高枝了。
再说姑奶奶嫁人,嫁妆的事该找夫人,怎么找到这个新嫂子头上来了,还理直气壮,她真替沈家的家门风气感到脸烫,真不要脸。
苏瑜强打精神坐起来,袁嬷嬷忙拿了个垫子靠在她身后,“夫人那里怎么说?”
听着苏瑜有气无力的回答,沈莹觉得有戏,“母亲只给我二十抬嫁妆,余下的让我找大嫂商量。
你也知道我们府里的情况,母亲能拿出二十抬嫁妆给我已经极不容易,她还得备下我妹妹沈菡的嫁妆。
长嫂如母,大嫂,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那你准备要多少嫁妆?”
苏瑜问出声,等着沈莹狮子大开口。
沈莹想到苏瑜那八十抬嫁妆,路过太安街时真正的十里红妆,羡煞死人,心就烧得火热,“母亲给我备了二十抬,我嫁的又是侯府,为了不给咱们安南伯府丢脸,大嫂怎么也得添五十抬吧。”
五十抬,袁嬷嬷惊得眼珠子都快突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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