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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媒人被恭维的有些飘忽自然是点头称是,蒋氏忙尾随上去问:“那咱们甜水镇最贵气的未婚儿郎可算是甜水镇的施都司了。”
这倒问得好,前几日聂媒人正好听了一耳朵消息,此刻见蒋氏问起,便昂起头摇着扇子,好像施都司是她家亲眷一般说:“这个自然是的,不过施都司如今快不是未婚了,听闻看中了罗老爷家府学里教书的颜先生家女儿,已经请了官媒纳彩了,那颜先生家可也是不得了的人家,得了肖大儒的夫人称赞进退有礼的人家,如今甜水镇谁不知道颜先生家啊,说起来都是翘大拇指的。”
说了半晌又瞧了蒋氏问:“莫不和你们是一家吧,哎呦,那可真是恭喜了,眼看着你们也要是官亲了。”
说着拿了接了杜氏的谢礼又匆匆往石楼村去,留下颜顺德这边几个人脸色各异。
堂屋里几个人坐着一点没有声音,里屋倒传出些抽泣的声音,玉蕊摔了帘子出来拉住蒋氏哭道:“娘,你可要为我想法子呀。”
颜大郎左右瞧瞧颜顺德和杜氏,凑近了颜顺德低声说:“二郎怎么分的家出去的,难道他心里就没一点子隔阂,就算他没有,二郎媳妇也没有吗,再说了,如今他在甜水镇也有些身份,可咱们还不是照样在沟子村刨食,倒是家成与黄员外做了亲,连里长大叔前些日子还送您一壶好酒呢,这不是现成的尊贵吗?”
杜氏和蒋氏都不约而同想起那日在潘家食肆里看灯时的尊贵,转念想若是成了施都司的祖母和岳母那个尊贵又不可同日而语,心里都火热起来,难得两人对看一眼,杜氏说:“李氏如今当了二郎的家,身上穿的都是细布新衣,头山也是簇新的银簪子,桌上大鱼大肉不知俭省,我本意要带了她们母子几个回来,帮二郎管了家,节省些也给二郎添置几亩田地也是一份实在家产,再说了,这孙女的婚事咱们也是做的主的。”
颜顺德极为满意的看了杜氏说:“说的都是正理,二郎媳妇不会过日子,你早该带了她们回来管束起来,别浪费了二郎的钱财,如今你再去一趟和二郎说,我的话,叫李氏几个回来和我们住,那屋子租了也不能空着便叫家成小两口子去那里做亲,体面许多,另外,既然说的是颜家的女儿,大的没做亲哪里轮到小的,施家的亲事,便对给大丫头吧,就这么定下了。”
玉蕊听了擦了眼泪羞红了脸低头站在蒋氏身后,蚊子点了声音学着甜水镇的派头朝颜顺德福个礼说:“多谢祖父做主,玉蕊日后都是听祖父祖母的话的,他自然也听的。”
颜顺德老封君一般满意的点头。
抢的逻辑
颜顺德的规矩家里的油灯亥时初便都要熄了,不论是谁的屋里亮着都要斥喝几句,这几日几个屋子的灯都至亥时末才渐次熄了,这一晚,颜顺德老两口的屋子天色微明还亮着,杜氏听了颜顺德的话,脸色有些凝重说:“二郎他爹,你这法子可是断了二郎的亲情啊,总是不妥的。”
依杜氏的意思,不过是家里人无论是谁在外面得了好处都要交到她手里由着她去分配,这才是合理的,分的虽有轻重,也有偏有倚,但总是一家子骨肉,亲情是不能断的,如今倘若依了颜顺德的话,杜氏不愿多思,家里总是颜顺德说了算的。
颜顺德横了杜氏,“你以为他心里还有你与我吗,若有,他养好了病,又在罗老爷家找了清贵体面的事怎么不回来说一声,或是接了我们去住几天,你也说他如今的屋子比我们家都大,便是厕房也是清光溜滑的。”
杜氏有些意外,颜顺德竟是将这些记得这么清楚,叹了口气也不争执了。
这日,杜氏依然带了蒋氏和玉蕊来了甜水镇,却没有去金吾司巷子里,直接去东桥门巷子的施韫杰家,这是使了钱在聂媒人身上换的消息。
小厮来回话,施老爹皱眉,心里忖度,颜先生是个极重规矩的,怎么有个糊涂娘,亲事没坐定,女方倒自己上门,心里不喜对施老娘说:“既是女眷,你见吧。
“自己抬脚往里屋去。
施老娘知其不喜,等杜氏三人进来,也不起身只略让了让,杜氏等只当官家规矩大,不以为意,只管长篇大套,拐弯抹角的说了来意,施老娘听了前面几句便拿了茶盏盯着茶碗看。
蒋氏又补充许多,玉蕊也拿捏出羞涩的样子说了几句贤良淑德又体面的话,等三人自以为说得极其圆满了,心里都觉得今日这事必成。
施老娘才慢悠悠放了茶盏说,打量三人说,你们说了许多我年纪大了,也听不真切,只是这都是你们颜家的事,为啥上我施家来说呢,李氏大娘子是妻还是妾,过了今日我想颜先生必定会亲自来说的,颜家二姑娘是我二郎自己看中的,我们做爹娘的都做不来他的主,至于这位颜家的大姑娘若是不嫌弃跟着颜家二姑娘陪嫁过来做个良妾,看在颜先生的份上也可以,说了便又端起茶盏,让紫燕给杜氏等上茶。
颜老爹在里屋听了施老娘的话忍不得大笑了起来,自己这老太婆最是个妙人,虽是啰嗦脾气又不好,但却是顶清明良善的一个。
杜氏三人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冷风一吹又觉不甘心的很,想起聂媒人出的主意,遂带了蒋氏和玉蕊去了梁河街最热闹的春润茶楼,找了聂媒人的远房侄子,塞了几百钱,说了来意,那人点头应承了说:“你们是我姑妈的熟人,这点事自然办妥,放心等到明日你们自己来茶楼听,这消息必定是三岁娃娃都知道了。”
三人转出来再去金吾司巷子,想要去李氏面前得意一番,看着李氏要怎么哭泣哀求自己,杜氏心里又得意起来。
颜二郎出了罗府后门被温云洲的小厮小六拦住了,小六说:“我家哥儿吩咐我找颜先生说话,说了又停住不语,只看了颜二郎,颜二郎遂明白,引了到僻静处,小六才说:“方才茶楼跑堂小厮欲传颜先生什么以妾为妻,乱了纲常,以庶充嫡,骗取婚事的话,正好被哥儿听到,拿钱买了消息,又叫人看住了那跑堂的,说等颜先生自行处理,颜二郎听得心惊不已问:“可查到何人指使?”
小六点点头看了颜二郎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踌躇了会子说:“那几人小的元宵灯会倒是见过的。”
一股悲凉顷刻间传遍全身,像被人抽了筋骨一般,颜二郎只觉浑身无力,拿出钱打赏了小六,又取了碎银道:“再烦你帮我去仙鹤楼正店定个席面送去金吾司巷子。”
小六应了待走,颜二郎才正色道:“回去替我谢你家哥儿,说颜家记下温家这份情了。”
自己转身又进了罗府去见罗老爷,等天色将黑才进了家门,果见杜氏三人端坐在堂前,仙鹤楼正店的食盒放在桌上尚未打开,李氏局促不安的陪坐在侧位,翠娘垂了头,双眼通红,显见得是狠狠哭过了。
颜二郎故作不知大刀金马在桌前坐了使唤李氏说:“阿秀,把我在仙鹤楼定的席面安置好,今日我们家有喜事,既然娘和大嫂赶上了就一起热闹热闹。
李氏勉强应承了起身张罗,翠娘也帮忙了,笠哥儿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只是不见青秞因问李氏:“秞儿呢,天都黑了还不见人。”
李氏说:“她同潘大娘一起出去的,无事,该是快回来了,”
正说着青秞春风满面走了进来正欲同颜二郎说话,见杜氏坐在一边便止了话头去与杜氏见礼,杜氏见青秞分明有话说见自己在坐却不说了,分明是有事瞒了自己越发不喜李氏母子,发狠这次带了回去定是要好好管教。
待人齐了,颜二郎从怀里慎重的取出一份文书放在李氏面前,正红云纹宣纸,两个端正的大字‘婚书’,李氏以为是施家的,惊诧为何如此早,打开来看时,却是写着颜文宾与李阿秀之名,顿时泪如泉涌,大赵官家仁善,因恩施天下百姓故,曾立法云,有那贫穷之家,无力三书六礼者,可于县府立下婚书备案,亦属明媒正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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