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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小姑娘捂着脸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似乎也反应过来眼前的李容徽不是梦境。
可脸上的热度却不曾消褪,反倒愈发烫得灼人了。
那个荒唐梦,她连夜深梦回时无意想起,都觉得羞赧,更何况如今本人就在跟前,更是难以启齿。
她红着脸,垂首默了好半晌,终于将手指挪开一线,小心地自指缝里看去。
长长半载未见,本就姿容昳丽的少年似乎生得愈发惑人了,深艳的眉眼沉在静谧的春夜里,笼一层鲛绡般通透的月色,绮丽似话本子里的狐仙艳鬼有了人形。
两人的视线在夜色中轻轻一撞,棠音便觉得面上更是烧得厉害,忙垂落了一双长睫,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如今已快过子夜,若是再差人通传,怕赶不上今日。”
他唇角轻抬,目光灼灼,凝在小姑娘绯红的小脸上不放:“我答应过你,要在你生辰的时候回来。
终于是没有食言。”
棠音轻愣了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旋即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两下,察觉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气,杏眼里流转过一丝慌乱:“你是赶回来的,还受了伤?”
她说着,慌忙地一旁摸索了一阵,终于寻到了搁在贵妃榻边角上的风灯,又借着月色找到了火折子,‘嗤’地一声将里头的灯芯点燃。
庭院中应声亮起一小团暖橘色的光晕,不偏不倚,正将两人携裹在其中。
李容徽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小姑娘慌慌张张自榻上下来,提着风灯挨近他的身旁,一点一点,看着他身上染了鲜血与泥点的玄色大氅,眸光轻颤:“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传御医?”
李容徽的唇角不由自主地轻轻往上抬起,仿佛只要小姑娘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他身上,这数日里的昼夜兼程,北城中无止境的搏命与厮杀,都似冬日里最后一缕朔风一般,在春来之时,无声散去。
他轻轻握住了小姑娘攀着他袖缘的手,低声道:“大氅上不是我的血。
你不要担心。”
棠音这才放下心来,一时间想问的话太多,倒也没留意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攥在了掌心里,只轻声开口:“那去北城赈灾的队伍,是不是也都回来了?北城的近况怎么样了?这半年里……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李容徽静静看着眼前白兔般的小姑娘,轻轻拉着她在贵妃榻上并肩坐下,将这半载内的腥风血雨,只化作了几句干净而柔和的话说给她听。
“去北城赈灾的队伍还在两个城池之外,是我看见道旁的棠花开了,怕错过你的生辰,便撇下他们,连夜赶了回来。”
“至于北城,在开春之前,雪灾便已平息,流民们也都被安置。
这一年内,不会再生出动乱。”
他怕小姑娘再追问下去,便放轻了嗓音,诱哄一般道:“我给你带了生辰礼,不想看看吗?”
李容徽能够赶在自己生辰当夜回来,已是不易。
更勿论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无论是什么,这一份心意,便已弥足珍贵。
棠音一双杏眼里铺上笑影,乖顺地轻轻颔首,顺着他的话问道:“是什么?”
李容徽单手解开了染血的大氅,露出了一直被他护在怀里的东西。
是一只雕工精美的妆奁,在风灯暖橘色的光辉下,仍旧清净不染半分杂色,光润如象牙,洁白如山顶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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