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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娘子求了两句,忽然对着程泽和舟雨磕头,一下一下磕得极用力,血和泥混在一起,顺着她的侧脸往下淌,凄苦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舟雨难受极了,赶紧伸手去扶荷娘子,她却死活不起来,一味地苦苦哀求。
“你总得将话说明白了,我们才能想办法救人啊!”
程泽也是服了这些村民,都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的。
正僵持的时候,解千言回来了,脸色沉沉的,对众人摇头表示没追到。
荷娘子见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下软倒在地,哀声痛哭起来,声声泣血,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心里发沉。
这时候,村民中一个看上去有五六十岁,满脸沧桑,胡子花白的老头往人群前方挤,有几个村汉伸手扯他,不住地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
老头一边跟他们拉扯,一边大声嚷道:“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的了,还藏着干什么,我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再狠狠扑腾几下才算。”
他很快越过众人,来到解千言三人跟前,哀声道:“三位道长,我们村子自古以来就有个习俗,家里不能留年满六十的老人,若满六十了还留在家里,这人就会重新长牙、长头发,变成会吃小孩的秋姑。
李家阿婆是从外村来的,记不清自己的生辰年月,李尚德跟荷娘子孝顺,不愿意将李阿婆送走,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祸事啊。”
“送走?送到哪儿去?”
解千言蹙眉追问。
。
“癞头孙!
你可别胡说!”
“这癞头孙疯了,道长别听他的!”
有人大喝一声想要阻止这老头,还有人想上前继续拉扯,解千言执剑一挡,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这些人,继续等着老头的回答。
“送到东山,东山的水潭去......”
被称为癞头孙的老头说完这句,忍不住老泪纵横。
“将人丢水潭里淹死?”
解千言毫不留情地说出真相。
癞头孙边抹泪边点头,而他背后的村民也安静下来,纷纷低着头,似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泥地上勾勒出一个又一个佝偻的背影,年年月月的劳作摧残出极其相似的一张张苦脸,暗淡的光影下更显得灰败又颓唐。
辛苦劳作一生,年轻时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长辈,老了再被被儿孙丢进水潭溺死,生生世世挣脱不得,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解千言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是谁让你们将人扔进那个水潭的?”
癞头孙凄然道:“我们村里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也不知道最初是谁说的了。”
另一个看上去也有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接口道:“每过几十年就总有不信邪的,结果都出事了,次次都要搭上几条孩子的命,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将家中老人留到六十之后了。”
“我从小就听阿婆讲,六十岁之前要去东山水潭‘上路’,后来她刚满五十九,就瞒着家里人自己走了……”
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凄然道。
“我阿翁也是五十九的时候自己去的,他说不能牵连儿孙……”
又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讷讷开口。
“我娘也是……”
“我爹不想去,是我送去的,我实在没办法,家里孩子还小,呜呜我真不是人啊……”
“我明年也该去了……”
像是堵了太久的洪水一瞬间冲开了拦路的山石,事情已然说出了口,大家再没有顾忌,争先恐后地将那些不敢回忆、不敢直面的,血淋淋的真相摊开,袒露于夕阳最后这抹余晖中,又沉入更深浓的夜色里。
人群中渐渐响起一片呜咽痛哭之声。
舟雨也跟着抽抽搭搭地哭起来,解千言和程泽一时都不知该作何言语,他们又想到那汪古怪的水潭,水边密密麻麻人形似的大青石,心里一阵阵发寒,那水里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老人的性命,而将这种弑亲惨剧一代代延续下去的幕后推手,又是怎样的狠辣心肠啊。
沉沉叹了口气,解千言又问地上呆坐哭泣的荷娘子:“你们四天前将李阿婆丢进了水潭对吧?”
“是,是……我们也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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